2011年9月19日 星期一

故事的片段,片段的故事(五):身影


她在網路上發布的照片拍得並不好,完完全全逆光,浪費了一片大好的藍天與飽滿的陽光,更浪費了她因為實現去到巴黎的願望而綻放的笑容,以及她身後艾菲爾鐵塔百年來挺立的姿態。

照片中的她,因此成為一個黑色的身影。同樣的黑色身影,曾經站在沒有耀眼陽光、更沒有艾菲爾鐵塔的學院建築裡。

        是在圖書館外的大廳,厚重的陰天讓上方的天井採光完全失效,幾近全黑的地磚與學校節約能源政策,讓走出圖書館的我彷彿瞬間從白天走進黑夜。我在陰冷潮濕的空氣中向屋外慢步走去,心裡想著可別這時候下雨才好。

走沒幾步,發現一個女孩子的身影立在牆邊,一股莫名的直覺湧上,便停下腳步向那望去,身高不高,但整個人看起來很勻稱,雖然看不清楚身上的服飾,但卻感覺到那是品味良好的穿著。

不知為何,我的視線完全無法從這幾乎全黑的女孩身影離開,而對方似乎也在看著我。

      「妳在這裡作什麼?等人嗎?」
       
        是她,我心想。

        「對呀,等同學下課,你呢?去借書嗎?」

        「沒有耶,只是進去晃晃,看看報紙,睡睡覺。」

        她聽了掩嘴笑了笑,而我也才向她走近,她的笑彎的雙眼與過肩的長髮也才從黑暗中浮現出來。

      一開始,我並不是很注意這一位能夠說得一口流利的法文的學妹,反而是曾經跟她同校的另外一個學妹出去看看電影、吃吃飯幾次,但最後沒有任何結果。幾次在一些課堂上或是學生活動遇到她,總是打打招呼、聊上幾句,但是那總是在學期初,兩個禮拜過去,我就不會在課堂上看到她,也不會一起從頭到尾參與一個社團或活動,與她短暫的相遇,似乎變成每學期一次的例行公事,發現對方存在,然後發現對方消失。
  
      到最後,我們就僅僅會在路上遇見彼此,只是我們談話的時間不知不覺變長了,每次在公車站牌、教室、校園的路上、甚至是飲料店前,都會聊個五分、十分才會互道再見,但也就這麼五分、十分。
  
有次在學校的咖啡廳遇到她,想起同學最早幫她起了個「巴黎學妹」的綽號,忽然覺得她身上的灰色大衣跟紅色圍巾很是好看。
  
一聲悶雷響起,像是定時器般催促著我離開,我不捨地跟她揮手、轉身離去,而她好不容易才清晰的面容,又埋回灰暗之中。走出大門前,我回頭,凝視著她美好的黑色身影,如同那些關於她但我卻從未瞭解的那些,僅知道她優異的法文能力以及想去巴黎居住的夢想。而我不會法文、英文也不行,同學們離開校園,而我還在掙扎。
  
如今,她心想事成,我也僅僅瞭解這樣的事情,只是此刻,我更瞭解那天冒雨離開時的惡劣心情,原來是種怯弱的懊悔。


P.S. 第五篇的故事,利用假日時間寫完。覺得寫這一系列的故事相當有趣,雖然是在輕鬆愉快沒有什麼負擔的狀況下進行寫作,但是也從中嘗試了一些新的寫法與技巧,並且操練一些寫作小說或故事時的布局與設計,像是在寫習作的感覺。
想好這篇故事的時候,連下一篇故事的標題與劇情也想好了,到這個時候,覺得似乎可以在第六篇故事的時候結束這個系列,在六年間斷斷續續的系列創作,很有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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